云林禅士:过年洗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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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每到快过年时,都要到城里理理发,洗洗澡。

当时,全县城只有一个洗澡堂子,叫东方红浴池。男浴池和女浴池都只有一个水泥砌的简易池子,然后早上放进一池子热水,就那样从早洗到晚,也不换水。全县的人要洗澡,都得到那儿。城里人离得近,去得早,能洗到干净水;城外的人、乡下人或去得晚的,就只能洗脏水了。那时根本没有什么淋浴,也从没听说过,洗澡、洗头都在一个池子里,洗了头,搓了灰,然后打了肥皂,在池子里一涮,就算完事了。当时,能到东方红浴池洗个澡,已是那时候我们县里的人可以对人炫耀的一件事了。

那个水怎样脏啊?简直难以形容!打个比方吧,就象是变了质的牛奶里还被人洗过了猪下水,甚至比这还厉害。每次洗澡,我都得受一场大罪,得强忍住呼吸,克服一切心理障碍,才能和数百个赤条条的、高矮胖瘦、老老少少的人混挤在那一潭污水中,坚持洗完一次澡。

每次洗过澡出来,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冰冷而又清新的空气,我就像是重又活过来一回。后来,南河野的酒厂又开了一家澡堂子,但因为太远,我从来没去过。

最后一次在家乡那样洗澡,是1982年春节前。

那是我到省城上中专后的第一个寒假,母亲让我带最小的弟弟一起去城里理理发、洗洗澡。理好发后,我带弟弟买票进了澡堂子,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脱衣柜。那时的脱衣柜是一人一铺的那种,可以躺下休息,尾部有一个嵌进去的柜子,用来放衣服。我和弟弟脱了衣服后,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。因为澡堂子卖出的票远远超过脱衣柜的数量,很多人都挤在一个铺位上脱换衣服,根本没有足够的拖鞋,而且澡堂子里原本准备的拖鞋就不够。

随着人头攒动、挤挤攘攘、赤条条的人流,我拉着小弟来到热气迷漫、臭味四溢的浴池旁。一阵热烘烘、酸腥带臭的浊气扑面而来,我一阵眩晕,差点被薰倒在地上。池子里人满为患,几乎没有插脚的空儿。小孩哭、大人叫,一片喧闹,还有人在池子里打扑腾、打水仗……你只有真的进过这种澡堂子,你才能真正理解老话中说的“乱得像澡堂子一样”的真实涵义。

我努力隐忍着,带着小弟在浴池的一角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下脚的地方。看到那一池混浊的像是馊掉的饺子汤一样的澡水,我实在没有勇气走进去。我就把小弟抱进去,帮着他简单地洗了一遍,就匆匆上来了,然后匆忙地穿上衣服,逃一般地冲出了浴池……

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在家乡的浴池洗过澡。

三十多年过去,如今的生活条件和当时的情况相比,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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